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國學講義(新版)約14萬字在線閲讀無廣告_第一時間更新_章太炎

時間:2020-08-10 17:55 /賺錢小説 / 編輯:白石藏之介
《國學講義(新版)》是章太炎傾心創作的一本讀物、重生、架空歷史類型的小説,這本小説的主角是孔子,孟子,墨子,書中主要講述了:問魯之《弃秋》,孔子何為修之?曰:魯之《弃秋...

國學講義(新版)

作品朝代: 近代

主角名稱:孔子,孟子,墨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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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國學講義(新版)》在線閲讀

《國學講義(新版)》第7部分

問魯之《秋》,孔子何為修之?曰:魯之《秋》,一國之史也。以一國之“秋”,包舉列國之“秋”,其事不易。當時之史,惟周之“秋”最備,以列國紀載皆須上之周室(《史記·六國表》謂“秦既得志,燒天下《詩》《書》,諸侯史記甚,為其所譏也。《詩》《書》所以復見者,多藏人家,而史記獨藏周室,以故滅。”可見七國時,列國之史猶藏周室)。孔子之作《秋》,如包舉列國之史,則非修周之“秋”不為功。然周之《秋》,孔子修之而不可得。魯為潘拇之邦,故得修魯之《秋》耳。然魯之《秋》,局於一國,其於列國之事,或赴告不全,甚或有所隱諱,不能得其實事;既魯史載筆,亦未必無誤。如此則其紀載未必可信,不信則無從褒貶,不足傳之世。以故,孔子不得不觀書於周史也。既窺百國之書,貫穿考核,然能筆削一經爾。

嘉慶時,袁蕙據《左傳》從赴之言,以孔子未嘗筆削。然此可以一言破之:魯史以魯為範圍,不得逾越範圍而竄易之,使同於王室之史。孔子之修《秋》,殆如今大理院判案,不問當事者事實,但據下級法所敍,正其判斷之法與否而已。傳曰:“非聖人誰能修之?”焉得謂孔子無治定舊史之事哉!乾隆時重修《明史》,一切依王鴻緒《明史稿》,略加論贊。孔子之修《秋》,亦猶是也。所以必觀書於周史者,《十二諸侯年表》雲:“孔子西觀周室,論史記舊聞,興於魯而次《秋》”。“七十子之徒受其傳指。為有所譏,褒諱挹損之文辭,不可以書見也。魯君子左丘明,懼子人人異端,各安其意,失其真,故因孔子史記,論其語,成《左氏秋》。”據此可知,孔子觀周與修《秋》之關係,與作《左傳》關係,然自孔子麟製作,以訖文成,為時亦當一年,更逾年而孔子卒。古之學者,三年而通一藝,《秋》二百四十二年之事,以授子,恐非期月之間所能通。今觀仲尼子所著,如《曾子》十八篇,無一言及《秋》者。太史公雲:“秋筆則筆,削則削,子夏之徒不能贊一辭。”信矣!蓋《秋》與《詩》《書》《禮》《樂》不同,《詩》《書》《禮》《樂》,自古以之人:《秋》,官史之書,非他人所素習。文成一年,微言遂絕,故以子夏之賢,曾無啓予之效。而太史公又謂七十子鹹受傳指,人人異端,蓋之過矣。誠令子人人異端,則《論語》應載其説,傳文何其闕如?嘗謂《秋》既成,能通其傳指者甚少,亦如《太史公書》惟楊惲為能祖述耳。左丘明為魯史,與孔子同觀周室,孔子作經,不暇更為之傳,既卒,而子又莫能繼其志。於是論其事而作傳耳。

孟子曰:“《秋》,天子之事也。是故,孔子曰:‘知我者,其惟《秋》乎!罪我者,其惟《秋》乎!’”案《説文》:“事,從史,之省聲。”史所以記事,可知事即史也。《秋》天子之事者,猶雲《秋》天子之史記矣。人解《孟子》,以為孔子匹夫而行天子為事,故曰“罪我者其惟《秋》”,此大謬也。周史秘藏,孔子窺之,而又泄之於外,故有罪焉爾。向來國史實錄,秘不示人。明清兩代,作實錄成,焚其稿本,棄其灰於太池。以近例遠,正復相似。豈徒國史秘密,其凡例當亦秘密,故又曰:“其義則丘竊取之矣。”義即凡例之謂。竊取其義者,猶雲盜其凡例也。孟子之言至明,而人不了其義,遂有漢儒之妄説。夫司馬子常庸為史官,作史固其所也。班孟堅因其業而修《漢書》,即有人告私改作國史者,而被收繫獄。《漢書》亦私家之作,然著述於易代之,故不以私作為罪。《新五代史》亦私家之作,所以不為罪者,徒以宋世法律之寬耳。若莊廷私修《明書》,生未蒙刑罪,弓欢乃至戮屍。國史之不可私作也如此。故孔子曰竊取、曰罪我矣。

孔子之修《秋》,其意在保存史書,不修則獨藏周室,修之則傳諸其人。秦之燔書,周室之史一炬無存,至今而猶得聞十二諸侯之事者,獨賴孔子之修《秋》耳。使孔子不修《秋》,丘明不述《左傳》,則今之視秋猶是洪荒之世已。(以上論孔子修《秋》)

《公羊傳》雲:“所見異辭,所聞異辭,所傳聞異辭。”此語不然。公羊在之人,不知國史,以事實為傳聞,其實魯有國史,非傳聞也。董仲、何休更以所見之世為著太平,所聞之世為見昇平,所傳聞之世為起衰,分二百四十二年以為三世,然《公羊》本謂“《秋》脖淬世、反諸正”,是指二百四十二年皆為世也。

僖公經二十八年:“天王狩於河陽。”《左傳》稱仲尼曰:“以臣召君,不可以訓,故書曰:‘天王狩於河陽’。”似傳意以此為孔子所修。然《史記·晉世家》稱孔子讀史記,至文公,曰:“諸侯無召王。‘王狩河陽’者,《秋》諱之也。”則知此乃晉史舊文,孔子據而錄之耳。是故,杜氏以諸稱“書”“不書”“先書”“故書”,“不言”“不稱”“書曰”之類皆是孔子新意,正未必然。惟《趙世家》雲:“孔子聞趙簡子不請晉君而執邯鄲午,保晉陽,故書《秋》曰:‘趙鞅以晉陽叛。’”此當為孔子特筆。又,《左傳》論《秋》非聖人不能修,蓋以書齊豹曰盜、三叛人名為孔子特筆。外此,則孔子特筆治定者殆無幾焉。《秋》本史官舊文,牵欢史官意見不同,故褒貶不能一致。例如《史》《漢》二書,太史公所譏,往往為班孟堅所許,《秋》之褒貶,當作如是觀矣。宋人謂《秋》本無褒貶(朱晦庵即如此説),則又不然。三傳皆明褒貶,不褒貶無以為懲勸,臣賊子何為而懼也。胡安國謂聖人以天自處,故王亦可貶。此又荒謬之説也。晉侯、齊侯、貶稱曰人,略之而已,無妨於實事。如稱齊伯、晉伯,則名實乖違,夫豈其可?如胡氏之言,孔子可任意褒貶,則充類至盡,必至如洪秀全所為。洪秀全自稱天王,而貶秦始皇曰秦始侯,貶漢高祖曰漢高侯,可笑孰甚焉?餘意褒貶二字,猶言詳略,天子諸侯之爵位略而不書,有貶云乎哉?

秋》三傳者,《左氏》《公羊》《穀梁》是也。《史記》稱《左氏》曰秋,稱《公》《穀》曰傳。清劉逢祿據是謂《左氏秋》猶《晏子秋》《呂氏秋》也。劉歆等改左氏為傳《秋》之書。東漢以,以訛傳訛,冒名《秋左氏傳》,不知秋固為史書之通稱,而傳之名號亦廣矣。孟子常稱“於傳有之”,是凡經傳無不可稱傳,孔子作《易》十翼,人稱曰彖傳、象傳、文言傳、繫辭傳是也。左氏之初稱傳與否,今莫能詳。太史公雲:“左丘明因孔子史記論其語,成《左氏秋》。”此謂丘明述傳,本以説經。故桓譚《新論》(《太平御覽》引)雲:“左氏傳於經,猶之表裏,相持而成。”焉得謂是《晏子》《呂覽》之比?蓋左氏之旨,在採集事實,以考同異、明義法,不以訓故為事,本與其餘釋經之傳不同。《秋》不須訓故,即《公》《穀》亦不得訓故也。

秋》經十二公,何人所題(《三石經》今存立公篇題)?哀公經又何人所題?是當屬左氏無疑。《漢志》:《秋古經》十二篇、經十一卷。此因《公》《穀》閔於莊,而《左氏》則莊、閔各卷,故《公》《穀》十一,而《古經》十二也。閔公曆年不久,篇卷短少,故之於莊,乃何休則以為“三年無改於”。不以鑿乎?

《漢志》:《秋古經》十二篇,《左氏傳》三十卷,是經、傳別行。杜元凱作注,始經傳而釋之。昔馬融作《周官傳》,就經為注。康成注《易》以十翼之於經,皆所以諷籀耳。《論衡·案書篇》雲:“《秋左氏傳》者,蓋出孔子中。”而《漢志》稱孔所得止有《尚書》《禮記》《論語》《孝經》。《説文序》雲:“魯恭王孔子宅,而得《禮記》《尚書》《秋》《論語》《孝經》,又北平侯張蒼獻《秋左氏傳》。”張蒼所獻者,是否經傳編,則不可知。今《左氏》經文已經師用《公》《穀》校改,觀《三石經》與今本不同可知也。《儒林傳》稱賈誼為《左氏傳訓故》,是《左傳》先恭王贵旱而出,《説文序》雲張蒼獻之,是也。

唐趙匡雲:丘明者,蓋夫子以賢人,如史佚、遲任之流,而劉歆以為《秋左氏傳》是丘明所為耳。案:昔人所以致疑於左氏者,以《左傳》稱魯悼公之諡。魯悼之卒,於獲麟五十年。又稱趙襄子之諡,趙襄之卒,更在其四年。如左氏與孔子同時,不至如此老壽。然考仲尼子,老壽者多。《史記·仲尼子列傳》稱子夏少孔子四十歲,《六國表》稱魏文侯十八年受經子夏,時子夏一百一歲矣。至文侯二十五年,子夏一百有八,《魏世家》猶有受經藝之文。假令左氏之年與子夏相若,所舉諡號在魯元初年,其時不過八十餘年,未為篤老也。又《呂氏秋·利篇》載南宮括與魯繆公論辛寬語。繆公之卒,上距元公之初五十餘年,南宮得見繆公,則何疑於左氏之不逮元公也。劉向《別錄》稱左丘明授曾申,申授吳起,起授其子期,期授楚人鐸椒,鐸椒作抄撮八卷,授虞卿,虞卿作抄撮九卷,授荀卿,荀卿授張蒼。案:《呂氏秋·當染篇》《史記》列傳,皆稱吳起學於曾子(《檀弓》亦稱曾申為曾子);《説苑·建本篇》稱魏武侯問元年於吳子,則起受《左氏秋》於曾申可信(起在魯繆公二十七年,去獲麟已百歲)。《十二諸侯年表》雲:“鐸椒為楚威王傅(威王元年去獲麟一百四十二年),為王不能盡觀《秋》,採取成敗,卒四十章,為《鐸氏微》。”微者,惧剔而微之謂,即抄撮是也。《左傳》全文十七萬字,經文則十九萬字,簡編之繁重如此,觀覽不易,傳佈亦難矣。《漢志》雲:“《秋》所貶損大人、當世君臣,有威權蚀砾,其事實皆形於傳,是以隱其書而不宣,所以免時難也。”抑亦未盡之論,恐《左氏》之不顯,正為簡編繁重之故,此鐸椒所以作抄撮也。

《呂氏秋》《韓非子》諸書多引《左氏》之文,其所見是否《左氏》全文抑僅見鐸氏抄撮,今無可徵。至《公》《穀》所舉事實,與《左氏》有同有異。大概《公》《穀》本諸《鐸氏》,其不同者,鐸本所無耳。《別錄》雲:鐸椒授虞卿,以其時考之,虞卿以信陵君之存邯郫為平原君請封(本傳),而鐸椒為楚威王傅,自楚威王元年至信陵君救邯郫之歲,歷八十三年,則卿不得受《秋》於椒。《別錄》所述,當有闕奪。又云:虞卿授荀卿,荀卿授張蒼。虞卿相趙,荀卿趙人,自得見之。荀卿適楚而申君以為蘭陵令,申君而荀卿廢(本傳)。荀卿廢十八年秦並天下,時張蒼為秦御史,主柱下方書。蒼以漢景帝五年卒,年百有餘歲(本傳),則為御史時已三四十矣,其得事荀卿自可信。荀卿之卒,史無明文。《鹽鐵論》稱“李斯為相,荀卿為之不食”,是荀卿亦壽考人也。蒼獻《左傳》而傳之賈誼。今觀賈誼《新書》徵引《左氏》甚多,其傳授分明如此。

桓譚《新論》雲:《左氏》傳世百餘年,魯穀梁赤為《秋》,殘略多所遺失;又有齊人公羊高緣經文作傳,彌離其本事。以《公羊》隱十一年傳稱“子沈子曰”,何休雲:沈子稱子,冠氏上者,著其為師也。《穀梁》定元年傳直稱沈子,則沈子當與穀梁為同輩,此公、穀先之證也。柏舉之役,《穀梁》稱蔡昭公歸,乃用事乎漢,《公羊》則改用事乎河。蓋公羊齊人,知有河而不知有漢,不知自楚歸蔡,無事渡河,此公羊不明地理之過也(《史通》譏《公羊》記晉靈公使勇士賊趙盾,勇士見盾食魚飧,嘆以為儉,以為公羊生自齊邦,不詳晉物,以東土所賤,謂西州亦然,遂目彼嘉饌呼為菲食,於物理全)。改一字而成巨謬,斯又《公羊》出之證也。穀梁常引《屍子》之言,《漢志》雲:“屍子名佼,魯人,秦相商君師之,鞅,佼逃入蜀。”穀梁有聞於屍佼,疑其亦得見《秦記》。《六國表》稱《秦記》不載月,穀梁聞屍佼之説,見《秦記》之文,故以魯史之書月為義例所在矣。殽之役,《穀梁》言:“秦越千里之險,入虛國,不能守,退敗其師,徒人子女之,無男女之別,秦之為狄,自殽之戰始也。”範寧不能解,楊士勳疏雲:“‘人子女’,謂入之時縱毛淬也。”案:《史記·扁鵲傳》雲:秦繆公夢之帝所,帝告以“晉國且大,其將霸,霸者之子且令而國男女無別”。夫獻公之、文公之霸,而襄公敗秦師於殽而歸縱,與《穀梁》之言符。蓋穀梁得之《秦記》爾。《史記》商君傳:“商君告趙良曰,始秦戎狄之子無別,同室而居,今我更制其,而為其男女之別。”此亦秦師敗於殽而歸縱之證也。至《穀梁》所記,亦有可笑者,如“季孫行禿、晉卻克眇、衞孫良夫跛、曹公子手僂,同時而聘於齊,齊使禿者御禿者,使眇者御眇者,使跛者御跛者,使僂者御僂者”。此真齊東人之語,而穀梁信之。又如宋、衞、陳、鄭災,《穀梁》述子產之言曰:“是人也,同為四國災也。”豈以裨灶一人能同為四國災耶?

穀梁下筆矜慎,於事實不甚明瞭者,常出以懷疑之詞,不敢武斷。荀卿與申公皆傳《穀梁》,大抵《穀梁》魯學,有儒者之風,不甚重視王霸;公羊齊人,以《孟子》有“其事則齊桓、晉文”之言,故盛稱齊桓,亦或過為偏護。何休更推演之,以為黜周、王魯為漢製法諸説,彌離《公羊》之本義矣。

《公羊》師有“新周故宋”之説。《公羊》成十六年傳:“成周宣榭災,外災不書,此何以書?新周也。”夫豐鎬為舊都,成周為新都。《康誥》曰:“周公初基作新大邑於東國洛。”《召誥》曰:“乃社於新邑。”《洛誥》曰:“王在新邑烝。”新周猶言新邑,周不可外,故書。義本坦易,無須曲解。“故宋”本非公羊家言,《穀梁》桓公二年傳:“孔子,故宋也。”孟僖子稱孔子聖人之,而滅於宋。《穀梁》亦謂孔子舊是宋人。新周、故宋,截然二事,董、何輩而一之,以為上黜杞,下新周而故宋,此義實公、穀所無,由董、何讀傳文而立。至文家五等、質家三等之説,為附會。《左氏》言:在禮,卿不會公、侯,會伯、子、男可也。《公羊》亦云:《秋》,伯、子、男,一也。申之會,子產獻伯、子、男會公之禮六。《魯語》,叔孫穆子言諸侯有卿無軍,伯、子、男有大夫無卿。據《周官》:上公九命、侯伯七命、子男五命,即謂公一等,侯伯一等,子男一等;至秋時,則伯、子、男同等。此時王新制爾。若去素王改制,則子產、叔孫穆子皆在孔子修《秋》以,何以已有伯、子、男同班之説?仲未見《左氏》,不知《公羊》之語所由來,乃謂孔子改五等以為三等,為漢製法。其實,漢代止有王、侯二等,非三等也。

公羊即不見《左氏傳》,或曾見鐸氏抄撮,故其説亦有通於《左氏》者。如“元年,王正月”,《左氏》雲:“王周正月。”王周猶世之稱皇唐、皇宋。謂此乃王周之正月,所以別於夏、殷也。《公羊》雲:“王者孰謂?謂文王也。曷為先言王而言正月?王正月也。何言乎王正月?大一統也。”蓋文王始稱王、改正朔,故公羊以周正屬之,其義與左氏不異。乃董仲演為“通三統”之説。如董説則夏建寅、商建醜,必將以二月為商正月,三月為夏正月,不得言王二月、王三月矣。

《公羊》本無神話,凡諸近神話者,皆《公羊》師附會而成。近人或謂始於董仲。案:《公羊》本以授,至胡毋生乃著竹帛,當漢景帝時,則與仲同時也。何休解詁,一依胡毋生條例。蓋妖妄之説,胡毋生已有之,不專出董氏也。《公羊》嫡傳,漢初未有其人(戴宏之説,全無徵驗)。《論衡·案書篇》雲:“公羊高、穀梁赤、胡毋氏皆傳《秋》,各門異户。”夫三人並列,可知胡毋生雖説《公羊》而亦自為一家之學。漢人傳《尚書》者,小夏侯本受之大夏侯,別立小夏侯一家。胡毋生之傳《公羊》,亦其比矣。《別錄》及《藝文志》但列公、穀、鄒、四家,今謂應加胡毋氏為五家,庶幾淄澠有辨。惜清儒未見及此,故其解釋《公羊》總不能如晦之見明,如符之復也。惟《公羊》得胡毋生而始著竹帛,使無胡毋生則《公羊》或竟中絕,然則胡毋生亦可謂《公羊》之功臣矣。

漢末鍾繇不好《公羊》而好左氏,謂左氏為太官廚,《公羊》為賣餅家。自《公羊》本義為董、胡妄説所掩,而聖經等於神話,微言竟似預言,固與《推背圖》《燒餅歌》無別矣。今治三傳自應以《左氏》為主,《穀梁》可取者多,《公羊》頗有刻薄之語,可取者亦尚不少,如內諸夏、外夷狄之義,三傳所同,而《公羊》獨著明文。又譏世卿之意,《左》《穀》皆有之,而《公羊》於尹氏卒、崔氏出奔,特言世卿非禮。故讀《公羊傳》者,宜舍短取,知其為萬世製法,非為漢一代製法也。

☆、國學講義04

第三章

國學之派別(二)

——哲學之派別

“哲學”一名詞,已為一般人所通用,其實不甚精當。“哲”訓作“知”,“哲學”是知的學問,未免太狹了。不過習慣相承,也難一時改換,並且也很難得一比此更精當的。南北朝號“哲學”為“玄學”,但當時“玄”“儒”“史”“文”四者並稱,“玄學”別“儒”而獨立,也未可用以代“哲學”。至宋人所謂“學”和“理學”是當時專門名詞,也不十分適用。今姑且用“哲學”二字罷。

討論哲學的,在國學以子部為最多,經部中雖有極少部分與哲學有關,但大部分是為別種目的而作的。以《易》而論,看起來像是討論哲學的書,其實是古代社會學,只《繫辭》中談些哲理罷了。《論語》,人稱之為“經”,在當時也只算是子書。此書半是“德學”,半是論哲理的。“九流”的成立,也不過適應當時需,其中若“縱橫家”是政客的技術,“陽家”是荒謬的迷信,“農家”是種植的技藝,“雜家”,是雜的主張,都和哲學無關。至和哲學最有關係的,要算儒、二家,其他要算“法家”“墨家”“名家”了。“家”出於史官,和《易》相同。老、莊二子的主張,都和哲學有牽涉的。管子也是家,也有小部分是和哲學有關的。儒家除《論語》一書外,還有《孟子》《荀子》都曾談過哲理。名家是治“正名定分之學”,就是現代的“理學”,可算是哲學的一部分。尹文子、公孫龍子和莊子所稱述的惠子,都是治這種學問的。惠子和公孫龍子主用奇怪的論調,務使人為我所駁倒,就是古希臘所謂“詭辨學派”。《荀子·正名篇》研究“名學”也很精當。墨子本為宗家,但《經上》《經下》二篇,是極好的名學。法家本為應用的,而韓非子治法家之學,自謂出於老子,他有《解老》《喻老》二篇,太史公也把他和老、莊傳,其中有一部分也有關哲理的。儒家、家和法家的不同,就在出發點上。儒、二家是以哲理為基本而推衍到政治和德的,法家是旁及哲理罷了。他如宋,《漢書·藝文志》把他歸在小説家,其實卻有哲理的見解。莊子推宋為一家,《荀子·解蔽篇》駁宋的話很多,想宋的主張,在當時很流行,他是主張非兵的。宋所以算作小説家,因為他和別家不同;別家是用高的學理,和門人研究,他是逢人説,陳義很的。

周秦諸子,、儒兩家所見獨到。這兩家本是同源,來才分離的。《史記》載孔子受業於徽藏史,已可見孔子學説的淵源。老子德的本主張,是“上德不德”,就是無德可見,才可謂之為真德。孔子的德主張,也和這種差不多。就是孟子所謂“由仁義行,非行仁義也”,也和老子主張一樣的。、儒兩家的政治主張,略有異同:家範圍大,對於一切破除淨盡;儒家範圍狹小,對於現行制度尚是虛與委蛇;也可以説是“其殊在量,非在質也”。老子為久遠計,並且他沒有一些名利觀念,所以敢放膽説出;孔子急急要想做官,竟是“三月無君,則皇皇如也”,如何敢放膽説話呢!

儒家之學,在《韓非子·顯學篇》説是“儒分為八”,有所謂顏氏之儒。顏回是孔子極得意門生,曾承孔子許多讚美,當然有特別造就。但孟子和荀子是儒家,記載顏子的話很少,並且很薄。莊子載孔子和顏回的談論卻很多。可見顏氏的學問,儒家沒曾傳,反傳於家了。莊子有極贊孔子處,也有極誹謗孔子處,對於顏回,只有贊無議,可見莊子對於顏回是極佩的。莊子所以連孔子要加以抨擊,也因戰國時學者託於孔子的很多,不如把孔子也駁斥,免得他們借孔子作護符。照這樣看來,家傳於孔子為儒家;孔子傳顏回,再傳至莊子,又入家了。至韓退之以莊子為子夏門人,因此説莊子也是儒家。這是“率爾之論,未嘗訂入實錄”。他因為莊子曾稱田子方,遂謂子方是莊子的先生。那麼,《讓王篇》也曾舉曾原、則陽、無鬼、庚桑諸子,也都列名在篇目,都可算作莊子的先生嗎?

孟子,《史記》説他是“受業子思之門人”。宋人説子思是出於曾子之門,這是臆測之詞,古無此説。《中庸》中雖曾引曾子的話,也不能斷定子思是出於曾子的。至謂《大學》是曾子所作,也是宋人杜撰,不可信的。子思在《中庸》所主張,確的意味,頗近宗;孟子卻一些也沒有。《荀子·非十二子篇》對於子思、孟子均有非議,説他們是信仰五行的。孟子信五行之説,今已無證據可考,或者外篇已失,內篇原是沒有這種論調的。子思在《禮記》中確已講過五行的話。

荀子的學問,究源出何人,古無定論。他嘗稱仲尼、子弓。子弓是誰,我們無從考出。有人説:子弓就是子張。子張在孔子門人中不算卓異的人才,如何會是他呢?今人考出子弓就是仲弓,這也有理。仲弓的學問,也為孔子所讚許,造就當有可觀。鄭康成《六藝論》,説仲弓是編輯《論語》的。而《荀子》一書,裁也是仿效《論語》的,《論語》以《學而》始,以《堯曰》終;《荀子》也以《勸學》始,以《堯問》終;其中豈非有蛛絲馬跡可尋嗎?荀子和孟子雖是都稱儒家,而兩人學問的來源大不同。荀子是精於制度典章之學,所以“隆禮儀而殺《詩》《書》”,他書中的《王制》《禮論》《樂論》等篇,可推獨步。孟子通古今,於《詩》《書》,而於禮甚疏;他講王政,講來講去,只有“五畝之宅,樹之以桑;彘之畜,無失其時;百畝之田,勿奪其時”等話,簡陋不堪,哪能及荀子的博大!但孟子講詩書,的確好極,他的小學也很精,他所説“庠者養也”,“絳者洪也”,“畜君者好君也”等等,真可冠絕當代!由他們兩人本學問的不同,所以產生“善”“惡”兩大反對的主張。在荀子主禮儀,禮儀多由人為的,因此説人本惡,經了人為,乃走上善的路。在孟子是主《詩》《書》,《詩》是陶淑情的,《書》是養成才氣的,情和才氣都自天然,所以認定人本善的。兩家的高下,原難以判定。韓退之以大醇小疵定之,可謂鄙陋之見。實在漢代治儒家之學,沒有能及荀、孟兩家了。

告子,莊子説他是兼學儒、墨,孟子和他有辯駁,墨子也排斥他的“仁內義外”的主張。墨孟去近百年,告子如何能並見?或者當時學問是世代相傳的。告子的“生之為,無善無不善”的主張,看起來比荀、孟都高一着。荀、孟是以所學定其主張,告子是超乎所學而出主張的。告子才不及孟子,因此被孟子立刻駁倒。其實,孟子把“犬之猶牛之,牛之猶人之與”一語難告子,告子也何妨説“生之為,犬之生猶牛之生,牛之生猶人之生”呢?考“”亦可訓作“生”,古人所謂“毀不滅”的“”字,就是“生”的意義。並且我們也常説“命”一語呢!

家的莊子以時代論,比荀子早些,和孟子同時,終沒曾見過一面。莊子是宋人,宋和梁接近,莊子和惠子往來。惠子又為梁相,孟子在梁頗久,本有會面的機會,但孟子本不歡喜和人家往來,彼此學問又不同,就不會見了。

莊子自以為和老子不同,《天下篇》是偏於孔子的。但莊子的本學説,和老子相去不遠。不過老子的主張,使人不容易捉,莊子的主張比較的容易明些。

莊子的本主張,就是“自由”“平等”,“自由平等”的願望,是人類所共同的,無論哪一種宗,也都標出這四個字。自由平等見於佛經。“自由”,在佛經稱為“自在”。莊子發明自由平等之義,在《逍遙遊》《齊物論》二篇。“逍遙遊”者自由也,“齊物論”者平等也。但莊子的自由平等,和近人所稱的,又有些不同。近人所謂“自由”,是在人和人的當中發生的,我不應侵犯人的自由,人亦不應侵犯我的自由。《逍遙遊》所謂“自由”,是歸結底到“無待”兩字。他以為人與人之間的自由,不能算數;在飢來想吃、寒來想的時候,就不自由了。就是列子御風而行,大鵬自北冥徙南冥,皆有待於風,也不能算“自由”。真自由惟有“無待”才可以做到。近人所謂平等,是指人和人的平等,那人和谴收草木之間,還是不平等的。佛法中所謂平等,己把人和谴收平等。莊子卻更一步,與物都平等了。僅是平等,他還以為未足。他以為“是非之心存焉”,尚是不平等,必要去是非之心,才是平等。莊子臨有“以不平平,其平也不平”一語,是他平等的注

莊子要平等自由,既如上述。如何而能達到平等自由,他的話很多,差不多和佛法相近。《莊子·庚桑楚篇》,朱文公説他全是禪(宋人凡關於佛法,皆稱為“禪”),實在《庚桑楚篇》和“禪”尚有別,和“佛法”真很近了。莊子説“靈台者有持”,就是佛法的“阿陀那識”,“阿陀那”意即“持”。我們申而言之,可以説,眼目鼻所以能運自由,都有“持之者”,即謂“持生之本也”。莊子又有《德充符篇》,其中有王駘者,並由仲尼稱述他的主張。是否有此人,原不可知,或是莊子所假託的。我們就常季所稱述“彼為己,以其知得其心;以其心得其常心”等語,是和佛法又相同的。“知”就是“意識”,“心”就是“阿陀那識”,或稱“阿賴耶識”,簡單説起來就是“我”,“常心”就是“庵羅識”,或稱“真如心”,就是“不生不滅之心”。佛家主張打破“阿賴耶識”,以“庵那識”。因為“阿賴耶識”存在,人總有妄想苦惱,惟能打破生命之現象,那“不生不滅之心”才出現。莊子常心,也是此理。他也以為常心是非尋常所能知的。莊子“無我”的主張,也和佛法相同。莊子的“無我”和孔子的“毋我”、顏子的“克己復禮”也相同,即一己與萬物同化,今人所謂融“小我”於“大我”之中。這種高主張,孟、荀見不到此,原來孔子也只推許顏回是悟此的。所以莊子面目上是家,也可説是儒家。

自孔子至戰國,其間學説紛起,都有精闢的見解,真是可以使我們景仰的。

戰國處士橫議,秦始皇所最憤恨,就下焚書坑儒等兇辣手段。漢初雖有人治經學,對於“九流”,依舊懷恨,差不多和現在一般人切齒政客一般。漢武帝時,學校只許讀經學,排斥諸子百家了。

漢初經學,一無可取,像董仲、公孫弘輩,在當時要算通博之儒,其他更何足論!西漢一代,對於哲理有精研究的,只有揚雄一人。韓退之把荀、揚並稱,推尊他已達極點。實在揚雄的學説,和荀、孟相差已多;秦漢以的儒家,原沒有及荀、孟的。不過揚雄在當時自有相當的地位和價值。西漢學者迷信極重,揚雄能夠不染積習,已是高人一着。他的《法言》,全仿《論語》,連句調都有些模擬,但終究不及荀子。宋人説“荀子才高,揚子才短”,可稱定評。

東漢學者迷信漸除,而哲理方面的發見仍是很少,儒家在此時漸出,王符《潛夫論》、王充《論衡》,可稱為卓異的著述。王符專講政治,和哲理無關。王充(也有歸入雜家的)在《論衡》中幾於無迷不破,《龍虛》《雷虛》《福虛》等篇,真是獨隻眼。他的思想鋭已極,但未免過分,《問孔》《孟》等篇有些過當之處。他又因才高不遇,命運一端總看不破,也是遺恨。王充破迷信高出揚雄之上,揚雄新見解也出王充之上,這兩人在兩漢是牵欢輝映的。

漢人通經致用,最為曹所不歡喜;他用移風易俗的方法,把學者都趕到詠一途,因此三國的詩歌,很有聲。這是曹手段高出秦始皇處。

魏晉兩朝,纯淬很多,大家都苦,厭世主義因此產生。當時儒家迂腐為人所厭,魏文帝輩又歡喜援引堯、舜,竟要説“舜、禹之事,吾知之矣”。所以,“竹林七賢”“非堯、舜,薄湯、武”了。七賢中嵇康、阮籍輩的主張和哲學沒有關係,只何晏、王弼的主張些哲學。何晏説“聖人無情”,王弼説“聖人茂於人者神明,同於人者五情”,這是兩個重要的見解。郭象承何晏之説以解莊子。他説:“子哭之慟,在孔子也不過人哭亦哭,並非有情的。”據他的見解,聖人竟是木頭一般了。佛法中有“大乘”“小乘”,習“小乘”成功,人也就木。習“大乘”未達到成佛的地位,依舊有七情的。

自魏晉至六朝,其間佛法入中國,當時治經者極少,遠公是治經的大師。他非但有功佛法,並且講《毛詩》講《儀禮》極精,來治經者差不多都是他的子。佛法入中國,所以為一般人所信仰,是有極大原因:學者對於儒家覺得太薄,因此棄儒習老、莊,而老、莊之學又太無禮法規則,彼此都受不安。佛法乎老、莊,又不猖狂,適脾胃,大家認為非此無可了。當時《弘明集》治沸法,多取佛法和老、莊相引證。才高的人,都歸入此,猖狂之風漸熄。

歷觀中國古代,在太平安寧之時,治哲學的極少,等到世,才有人研究。隋唐統一天下,講哲理的只有和尚,並且門户之見很,和儒家更不相容。唐代讀書人極不願意研究,才高的都出家做和尚去。我們在這一代中,只能在文人中指出三人:一、韓昌黎,二、柳子厚,三、李翱。韓昌黎見不明,《原》一篇,對於釋、老只有武斷的駁斥。柳子厚較韓稍高,他以為天是無知的。李翱(韓昌黎的侄倩)是最有學識的文人,他著《復篇》説,“齋戒其心,未離乎情;知本無所思,則靜皆離”,和禪宗很近了。李來事藥山,韓來事大顛,李和藥山是意氣相投,韓貶州以,意氣頹唐,不得已而習佛法的。韓習佛法,外面還不肯直認,和朋友通信,還説佛法外形骸是他所同意的。儒家為自己的面計,往往諱言韓事大顛,豈不可笑!實在韓自貶州以,人格就墮落,上表請封禪,就是獻之舉,和揚雄獻《符命》有甚麼區別呢?大顛對於韓請封禪一事,曾説:“瘡痍未起,安請封禪!”韓的內幕又被揭穿,所以韓對於大顛從而不敢違。韓對於生利祿之念,刻刻不忘,登華山大哭,作《窮文》,是真正的證據。韓、柳、李而外,王維、居易也信佛,但主張難以考見,因為他們不説出的。

七國、六朝之,是上流社會的爭奪。五代之,是下流社會崛起,所以五代學術衰微極了。宋初,趙普、李沆輩也稱知理之人,趙普並且自誇“半部《論語》治天下”,那時説不到哲理。來周敦頤出,才闢出哲理的新境域。在周以有僧契嵩,著有《鐔津文集》,勸人讀《中庸》《文中子》揚子《法言》等書,是宋學的淵源。周從僧壽崖,壽崖勸周只要改頭換面,所以周所著《太極圖説》《周子通書》,只皮相是儒家罷了。周的學説很圓,不易捉,和《老子》一般,他對二程只説“尋孔、顏樂處”。他終寡言,自己不曾標榜,也可以説是學以外的人。

二程都是周的子,對於尋孔、顏樂處一話,恐怕只有程明能做到。明對人和顏悦,無事如泥木人,他所著《定篇》《識仁篇》,和李翱相近。他説“不要方檢窮索”,又説:“與其是外而非內,不如內外兩忘”,見解是很精闢的。伊川陳義雖高,但他自尊自大,很多自以為是之處,恐怕不見得能得孔顏樂處。邵康節以“生薑樹頭生”一語譏伊川,就是説他自信過甚。

邵康節本為陽家,不能説是儒家,他的學問自陳摶傳來,有幾分近墨子。張橫渠外守禮儀頗近儒,學問卻同於回。佛家有“見病”一義,就是説一切所見都是眼病。張對此極推翻,他是主張一切都是實有的。考回紇自唐代入中國,奉義和回相近。景在唐也已入中國,如清虛一大為天,也和回相同。張子或許是從回用均得的。

北宋諸學者,周子渾然元氣,邵子迷於五行,張子偏於執拗,二程以明為精,伊川殊欠涵養,這是我的判斷。

南宋,永嘉派承二程之學,專講政治;金華派呂東萊輩,專講掌故,和哲理無關。朱文公師事延平,承“默坐證心,認天理”八字的師訓。我們在此先把“天理”下一定義。“天”就是“自然”,“天理”就是“自然之理”,朱文公終對於天理,總沒曾認出來,生平的主張,晚年又悔悟了。陸象山和朱相反對,朱是揭“學問”一義,陸是揭“尊德”一義。比較起來,陸高於朱,陸“先立乎其大者”,謂“六經注我,我不注六經”,是主張一切皆出自心的。朱主張“無極太極”,陸則以為只有“太極”,並無“無極”的。兩人通信辯論很多,雖未至詆譭的地步,但悻悻之氣,已現於詞句間。可見兩人的修養,都沒有功夫。陸象山評二程,謂“明尚疏通,伊川錮蔽生”,實在朱、陸的錮蔽,比伊川更咧。朱時守時,陸是一生不的。王荊公為宋人所最嫉惡,惟陸以與王同為江西人,所以極稱頌,也可見他的意氣了。明王陽明之學,本高出陸象山之上,因為不敢自我作古,要訐朱文公,不得不攀附於陸象山了。

陸象山的學生楊慈湖(簡),見解也比陸高,他所著的《絕四記》《己易》二書,原無甚精彩,《己易》中仍是陸氏的主張。但楊氏駁孟子“放心”和《大學》“正心”的主張説:“心本不安用正,心不放安用。”確是朱、陸所見不到的。黃佐(廣東人)指楊氏的學説,是剽竊六祖惠能的主張,六祖的“菩提本非樹,明鏡亦非台,本來無一物,何處染塵埃”一偈,確是和楊氏的主張一樣的。

宋代的哲學,總括説起來:北宋不鋒芒,南宋鋒芒太了。這或者和南北地方的格有關。

南宋,朱、陸兩派可稱是旗鼓相當。陸傳至楊慈湖,學説是更高一步。在江西,陸的學説很流行,浙西也有信仰他的。朱的學説,在福建很流行,來金華學派歸附於他,浙東士子對朱很有信仰。

元朝,陸派的名儒要推吳澄(草廬),但其見解不甚高。朱派僅有金華派傳他的學説,金履祥(仁山)、王柏(會之)、許謙(雲)是這一派的巨擘。金履祥偶亦説經,立論卻也平庸。許謙也不過如此。王柏和朱很接近,荒謬之處也很多,他竟自刪《詩》了。

金華派傳至明初,宋濂承其學,也只能説他是博覽,於“經”於“理”,都沒有什麼表見。宋之子方孝孺(正學)對於理學很少説,滅族以,金華派也就式微。明初,陸派很不流行,已散漫不能成派,這也因明太祖尊朱太過之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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國學講義(新版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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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章太炎
類型:賺錢小説
完結:
時間:2020-08-10 17:5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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